第16节
吴星瑶自己艰难地爬起来,萧荃的菜刀还放在床头柜上,仔细看,刀刃上的红色汁水颜色淡淡的,又不是很像血了。 吴星瑶壮着胆子用食指在刀刃上抹了一把,用鼻子闻了闻自己的指尖,并没有血腥味,再伸舌头舔一下。 是西红柿的味道。 吴星瑶把脸埋进床单里,恨不得直接钻床垫子里去,她都做了什么!丢死人了!又掀开被子,看着床上的一大堆刀……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些放回去呢? 梁旭斌一个人游荡在新阳市的大街上,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天,还是没找到吴星瑶的踪影。 关键时刻,梁旭斌想到了警察叔叔,寻找失踪人口不就是警察的职责嘛,不过梁旭斌要先打电话给蔡秘书。 蔡秘书的三舅妈生二胎,他正焦急地在产房外等待,响起了梁旭斌御用的电话铃声。蔡秘书充满恨意地看着手机,在辞职和工资之间犹豫了好几秒,恶狠狠地按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梁旭斌的声音:“110的电话号是多少?” “……110。” “噢,知道了。”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他竟然还老实地回答了,蔡秘书瞧不起自己!急怒攻心地把手机摔在地上,坐在产房门口的长椅上,痛苦地撕扯自己的头发。 有其他病人从旁边路过,窃窃私语。 “瞧那人都紧张成什么样了,是第一次当爹吧。” “我看不像,他脸上一点喜悦的表情都没有,肯定是发现生出来的孩子不是自己的。” 蔡秘书已经撤掉了自己好几根头发,他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买彩票,只要中到头奖,他马上辞职,然而仿佛有一种诅咒存在似的,自从他成为梁旭斌的私人秘书,他买的彩票,连纪念奖都没中过。 对蔡秘书心头恨意一无所知的梁旭斌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糙汉雄厚的声音:“你好,新阳市警察局警号112659给你服务,记得给好评。” “我要报失踪。” “超过24小时了吗?” 梁旭斌回想了一下,从毕业后他就再没见过吴星瑶,算起来有三年的时间。 “三年了。” 警察局里接电话的旁旭旭马上来了精神,失踪三年,这可是个大案啊。 “整具体点儿,确定失踪了?” “确定,我找不到她在哪,她手机号也换了,你们帮我找找。” 电话那边的旁旭旭感觉到一丝不对,沉着脸问:“你和‘失踪的人’什么关系?” “她是我前女友……”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电话那头的旁旭旭立刻挂断了电话。 旁边聊天的女警员好奇地问旁旭旭:“怎么啦?又有老太太让你去给抓蟑螂?” “现在的男的咋还有这样的,分手了就自个儿好好过,还报警找前女友麻烦,最瞧不上这样男的,没出息的样儿。” 梁旭斌还拿着被挂断的手机,新阳市的警察也太不负责了,有人失踪都不管! 这通电话,给对话双方都留下了不好的回忆。 ☆、第6章 .27| 旁娟娟一觉睡到下午才起来,看到手机里一大堆吴星瑶惶恐的信息,慌忙跑去隔壁603。 吴星瑶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的吸顶灯,想把房顶看出个虫洞钻进去。 “怎么了?你怎么了?”旁娟娟推搡着吴星瑶的身体。 “好想死,就让我这样死去吧。” 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吴星瑶很希望现在就来个刺客,一刀刺在她的阑尾上把她疼死,她不想活了! 旁娟娟心里很愧疚,在吴星瑶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却因熬夜看乡村爱情而补觉,没能及时开解吴星瑶才导致她现在有点精神崩溃。 旁娟娟只好去问萧荃,萧荃也不知道吴星瑶为什么突然袭击他,他只记得动物世界里说过:当雌性动物开始进入分娩期,会变得充满攻击性,甚至会攻击在它巢穴周围偶然路过的雄性动物。 “她怀孕了。”萧荃说道。 旁娟娟的表情是目瞪口呆,她瘫倒在墙边,一手揉着自己的心脏,好可怕,这个世界好可怕,她好想回家找哥哥!怪不得吴星瑶生病时,萧荃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吴星瑶怀的一定是他的骨肉! 作为好朋友,旁娟娟当然要替吴星瑶保密,可是她忍不住啊,八卦在她心里澎湃,她不能一个人承受。旁娟娟先发信息告诉了旁旭旭,旁旭旭正在上班,没回旁娟娟的信息,得不到回应的旁娟娟是很不满足的,她又按耐不住,给白文宇也发了信息。 作为楼上的邻居,白文宇应该知道吴星瑶的身体状态,他有义务创造安静有利于孕妇安胎的环境。 也应该告诉吴婶一声,她孙子总在走廊里跑来跑去,会影响到吴星瑶,但旁娟娟不知道吴婶的电话,只好作罢。 最后,热心的旁娟娟偷偷在603的门外贴了张纸,上面写着:内有孕妇,请勿打扰。 买菜的大妈从门外走过,狠狠啐了一口:“现在的年轻人,真不要脸,肯定是未婚先孕。” 吴星瑶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这一天都活在悔恨和羞耻之中,而且还要绞尽脑汁地把自己搜刮来的刀具送回去。 萧荃仿佛身处在恐怖的陷阱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发现沙发垫下面放着把水果刀,在电脑上赶稿发现键盘下藏着面包刀,花瓶的水仙花中间插着剃骨刀,纸巾盒里塞着陶瓷刀,咪哩和吴富贵的狗窝里各藏了一把菜刀。 吴星瑶努力把现场做成是咪哩把菜刀叼得到处都是的样子,然而以马尔济斯的体型到底怎么能叼动那么多刀,她没考虑到。 刘大龙来蹭吃蹭喝,被藏在果盘里的王麻子塑柄刀扎了手指。 “哎呦!” 刘大龙大叫一声,挤着自己的手指,挤出几滴鲜红的液体。 “不就吃你俩桃儿,还藏刀暗算我,我没你这么小气的表妹。” “肯定是咪哩干的,这狗越来越不听话了。”吴星瑶睁着眼说瞎话,至于咪哩怎么能够到茶几上的果盘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我就说你家的狗得拴起来,太淘了。” 咪哩虽然听不懂刘大龙的话,本能地感觉他在出馊主意,它是个不能吃亏的妹子,朝着刘大龙汪汪汪大叫。 吓得刘大龙往后退了两步,撞到挂衣架,挂衣架上藏着的黄油刀正好□□刘大龙的假胸里。 “赶紧把你家狗关起来!我新买的硅胶胸垫啊!”刘大龙的手从衣领伸进去,心疼地把硅胶胸垫掏出来,上面被扎了个小口。 吴星瑶看见假胸垫两眼都放光,一把抢走:“新牌子?怎么不告诉我。” 要说吴星瑶当初怎么走上挤胸这条不归路的,刘大龙是她的人生导师,没错,教吴星瑶挤胸的是个男人,刘大龙身为男人都能把胸挤成c罩杯,吴星瑶的胸怎么也比平胸男人大一点吧,就是刘大龙励志的经历让沉浸在失恋挫折中的吴星瑶重新振作起来。 “跟你说了多少次,出了老家就别管我叫表哥。”刘大龙瞪了吴星瑶一眼。 吴星瑶眼皮都在抽搐,别扭地小声说:“表、表姐。”有求于人的时候总要放低姿态。说完,吴星瑶就抱起地上的垃圾桶开始干呕。 刘大龙倒没往自己身上想,他想起自己来时看见门上贴着“内有孕妇,请勿打扰”的纸条,因为字很丑,以为是谁家孩子的恶作剧,现在联想起来,难道是真的? “表妹,你……”刘大龙及时刹住,据说怀孕前三个月不宜往外说:“你吃点好的,没钱了就跟表姐说。” “表哥你要借钱给我?”吴星瑶感动地看着刘大龙。 “我介绍利息低的小额贷款公司给你。” “……” 刘大龙是个好表哥,他不打算把吴星瑶怀孕的消息说给任何人听。 他只发短信。 刘大龙给村里所有村民群发短信:吴星瑶怀孕了,准备好礼钱。 吴星瑶也看不到自己老妈收到短信时喜极而泣的表情,看不到养猪场王老板那仿佛看见自家母猪下崽般欣慰的笑容,也看不到养鸡场孙老板恶狠狠开始数礼钱的样子。 如果吴星瑶知道刘大龙做了什么,明年的今天,会是刘大龙先生去世一周年纪念日。 吴星瑶出去倒垃圾时才发现自己门上贴了奇怪的纸条,字那么丑,一定是吴婶的孙子写的,现在的熊孩子真不得了,万一让别人误会了怎么办。吴星瑶把纸条撕下来塞进手里的垃圾袋,哪天看见了吴婶非告她孙子一状不可。 公寓楼下就有统一回收的垃圾桶,只需坐电梯上下楼的时间,吴星瑶穿着睡衣就出去了,这本没有什么问题,反正公寓里也没几个长得帅的男生,不怕影响偶遇成功率。 但当吴星瑶坐电梯直达一楼,在走廊里和林昭韦撞了个迎面。 吴星瑶扎着乱七八糟的马尾,头上套着发带,素面朝天,一套睡衣,平底塑料拖鞋,平时傲人的胸部也不知飞去了哪里,手里还拎着一大袋垃圾。 不仅吴星瑶惊呆了,一向温文尔雅的林昭韦都被她吓得一愣,生怕认错了人,没敢主动打招呼。 “……林医生。” “呃,对了,听说你也住这里。” “林医生,你怎么在这儿?” 林昭韦不好意思地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 “我迷路了,你知道馨慧家在怎么走么?” ☆、第6章 .27|家 “……白小姐,在703。”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吴星瑶想不明白,想死,真的很想死。 睡衣乱发的吴星瑶领着林昭韦去七楼,林昭韦倒是没有失礼的表现,面色如常地跟吴星瑶说些医院里的事情,吴星瑶心里想的却是如果从七楼跳下去,死的会不会很痛快。 白馨慧开门的那刹那,吴星瑶被闪得睁不开眼睛,差点瞎掉狗眼,白馨慧本就长相出众,为了迎接林昭韦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更是光彩夺目。 和白馨慧一比,吴星瑶觉得自己身上像蒙了一层煤灰一样暗淡。 吴星瑶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六楼的,想不起自己是坐了电梯还是走的楼梯,怎么都无所谓,反正她已经是个废人了,生活已没有半点希望。 本来吴星瑶就只剩下一点苟延残喘的精神,回到家,她竟看见白文宇正在她家里,坐在她的沙发上,吃着她珍藏的布丁。 吴星瑶最后的理智也崩溃了,苍茫大地竟没有她容身之处,她指着白文宇和萧荃喊道:“好啊,你们就这样吧,我给你们腾地方,以后你俩一起住!” 说完自己跑进房间里,抱着枕头嚎嚎大哭,所有悲惨的事情都涌上心头,五岁时偷鹅蛋被大白鹅咬了屁股,六岁时在池塘里抓鱼遇到了鳄鱼,七岁时趁蛇冬眠掏蛇洞碰到了失眠的毒蛇…… 往事一桩又一桩,在心里都是悲伤的泪点,吴星瑶只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白文宇的姐姐抢走了林昭韦,白文宇竟然还敢来抢萧荃! 白文宇也很可怜,白馨慧为了跟林昭韦在家里卿卿我我,直接把他和鸡块赶了出来,一人一狗没地方去,就跑到楼下骚扰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