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你应该很好奇吧?想不想知道真相呢?”梁若已经不知不觉间转到汤臣身畔,声音犹如鬼魅的魔咒,丝丝缕缕传入汤臣耳中,撩拨着那颗掩盖在不安下的怀疑种子。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什么吗?” “好吧,既然你不想知道……”梁若笑着举起双手,做了个似乎有些无奈的手势,“那就算了,打扰了,告辞。”说着竟是直接转身离开,而周围的浓雾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散开。 “哎,如果不是我告诉你,你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指望那位宗主大人和你说实话么,呵,再见,小朋友,愿你永远活在梦里……” “等一下!” 梁若停下脚步,背对着汤臣,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你可以说,但我不一定会信。”汤臣道。 梁若开心地转过身,“本来就是这样,我说我的,你愿意相信就相信,不愿意相信,就当我讲了个笑话。” 汤臣不愿再和梁若废话,沉下脸,“你可以说了。” 梁若也不再卖关子,“我想你应该听说过,望月宗主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五行相配之人,以求突破阵术极限,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到死也没等来那个人。” 望月宗主的事迹在不少史料里都有记载,有关他对五行相配之人的执念更是衍生出不少野史传闻,然而他却从来没有当面问过望月宗主,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找到合适机会,还是从心底里在逃避着什么。 “我想你同样也听说过一个名字。” 南光君。 这三个字在梁若说出声之前,就已经先一步浮现于汤臣的脑海。 “知道什么是命中注定的羁绊吗?这在普通人看来也许不算什么,可是对阵法师来说,找到自己的五行相配之人胜过世间一切。望月宗主如此,因开创南光书院而名垂青史的南光君更是如此。他穷其一生寻找,终于将人找到,可是对方已经死了,却设了个永不超生阵将自己灵体镇压,只为灵体徘徊尘世,以期待有朝一日见一见那个命定之人。试问这样的执念与深情,又怎能不被打动?” 梁若似乎也被望月宗主与南光君这段超越生死的故事感染了,不禁唏嘘,语气也放得更加轻柔,“望月宗主是个疯子,那南光君也是个疯子。你知道他在找到望月宗主的陵墓后做了什么吗?三十年守墓,整理望月宗主生前所留卷集百万册,最后修合葬墓死于望月宗主陵寝之中。” 这些内容汤臣从那本戏说性质的《魔宗野史》上读过,此时再听,依然为之动容。 “九州大夏时期,相传曾有两位大阵法师误入古墓,你猜怎么着?”梁若笑意愈深,像个尽职尽责的说书人,引着汤臣猜测下面的剧情,“南光君的棺材,居然是空的。” 难道南光君没死? 汤臣明知梁若的话不能全信,可是听到这里,还是心头一震。 梁若对汤臣的反应很满意,“这件事成为一件千古奇案,有人说也许南光君并没有死。也有人说南光君为了复活望月宗主,以己身祭五种神器。日后望月宗主的灵体一旦脱离永不超生阵束缚附于人身,集齐五行神器,便可让灵体与身体重新归一,死而复生。” 梁若勾起汤臣的下巴,亲密耳语;“小朋友,你现在明白,望月宗主为什么会活过来了?” 汤臣听得脸色苍白。 “他的骨血里流淌着另一个人的生命,叫他怎能忘怀?” “那已经是,是过去的事了……” “是么?那么你在害怕什么?又在不安什么?是担心他将你当做别人的替身?还是担心他有一天会为了复活那位南光君,将你祭阵?” “你闭嘴!”汤臣终于听不下去,掌心里以阵术化利剑,直接向梁若劈砍了过去。 梁若的身体却在他利剑横来的瞬间消失,转而又出现在距离他十几米远的地方。 “哎呦,恼羞成怒了。”梁若笑。 汤臣追上去又是一刺,却依然刺在了梁若的幻影上。但是他这次却没有再追,而是看向梁若布下的法阵,眼睛微眯,看到一线五行之气稀薄的地方,找准了直刺过去。一道细细的光线随着剑锋划过而显现在半空,犹如在一面剔透如无物的玻璃上划开了一道。 阵法并没有破,汤臣又是挥起一剑。 他想见望月宗主,这种渴望从未如此强烈过。 “这么急着破阵,是要去找那位宗主大人?”梁若在旁看得好整以暇,却也并不阻拦汤臣。 汤臣好像没听见他说什么,此时满心满眼都是一个目标,破开这碍眼的阵术,找到望月宗主,继续拍摄他们的节目。然而梁若设下的高阶阵法,又岂是那么容易破开的? “不是我说,就算破开了我的阵法又能怎样?你想找的人此时恐怕已经不在普通人世界了。” 汤臣破阵的动作终于停下来,转过头看着梁若。 “小朋友这么凶地看我做什么?”梁若挑眉,“是你那位宗主自己顶风作案,对那么多人的记忆做手脚,判无期都是轻的……” 汤臣没有说话,直接用剑在地上画起了阵术符文。梁若那是什么水平,汤臣能掌控的几种低阶阵术他一看起笔就知道。 “哦?都学会寻人阵了?学习这阵法需要花点心思,看你这画符阵的手法,应该没少练习啊。”梁若意有所指。 的确是没少练习。 从他完全掌握了五种五行之气的那一天,他就开始练习。 只因曾夜夜从噩梦中惊醒,遍寻世界每一个角落,却再也找不到那人的踪迹。 汤臣将一个寻人阵的符文全部画完。寻人阵从名字就能听出来,是用来寻找人的阵术,但是有一个关键,就是要将所寻之人经常使用的东西放在阵眼,汤臣看了看身上,开始脱衣服,将自己穿的白衬衫脱下来,放在画好的寻人阵中。 他闭上眼,终于在意识中看到了望月宗主现在所在的地方。 宗主正走上一处高高的石阶,他身后黑压压的,似乎跟了不少人,然而因为周围光线昏暗,也看不清具体什么情形。直到望月宗主走到石阶尽头,推开一扇门,有光从门内倾泻而出,视野顿时变得亮堂。 然而也正是因为视线清楚了,汤臣才感到心坠谷底,浑身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因为他看到,望月宗主的手腕上,正扣着一双刻满了阵术符文的手铐。 梁若注意到汤臣捏在手中的那柄由阵术幻化出的剑,开始变得越来越亮,就连梁若都感受到上面强大的阵术能量,忍不住退后两步。 汤臣一言不发,再次举起手中剑,刺向刚才劈砍出的那道法阵裂缝,这次竟是听到铿然一声,随着耀眼的光芒射出,地面跟着震动,阵法中破开了一个缺口,弥漫在四周的滚滚浓雾翻腾着,迅速从这缺口处泻出去。 阵法已破,汤臣毫不迟疑地冲出去,很快身影便消失,不知去向了。 梁若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汤臣离去的背影,兴致盎然地笑起来。 “不愧是恶胎怨种,阵法世界要乱套咯……” 望月宗主应了阵法师政府的要求,陪着这些官员走了个过场,等他从审判室出来,审判长陪着笑,亲自上前要为他解除手铐上的阵法,谁成想还没等他跑到跟前,望月宗主已经抖抖手,直接将那手铐掰断了丢一边了。 审判长:“……” 那可是能克制住最顶级阵法师阵术能力的手铐!三千多个五行币一副呐! 维稳部长默默在后面看着这一幕,却没敢吭声,客气又谦恭地说:“多谢宗主愿意配合我们演这么一场戏,我们也好向联盟组织交代不是?不过您和我们的约定也不能忘啊,除了文体娱乐领域,不得再轻易大范围更改人们的记忆。另外特别调查处如果有求于您,您要是空闲的话也可以提供一些帮助和意见。” “不是才说过么。”望月宗主皱眉。 维稳部长默默在心里叹气,的确是刚说过,这不是怕您老人家忘了么。 “我可以走了吗?”望月宗主一心想着录节目,他还要扮演公主,等他的小骑士找来呢。 “可以,当然可以!”维稳部长甚至提出要开通专门的传送通道,方便望月宗主回到《极限求生》的拍摄地。 天知道在得知望月宗主回来后,整个阵法世界的公务员都生活在怎样的惶惶不可终日里。望月宗主愿意和政府合作,许诺自我约束,并在一定程度上配合政府维稳工作,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值得普天同庆。维稳部长恨不能现在就去庙里烧两柱高香。 望月宗主还瞧不上什么专属传送通道,这政府大楼里设置的结界对他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他想用传送阵去哪里便能去哪里,谁又能管得着? 然而还不等他准备动身,忽听外面一阵骚乱声,有人忙进来汇报。 “部长!不好了!有,有人闯进来了!” 什么人这么找死,光天化日就敢闯政府大楼? “多少人?警卫怎么不拦着?”维稳部长问。 报信的那人吞了吞口水,“就,就一个人。拦不住……” 一个人还拦不住?这又是哪冒出来的?维稳部长都想把头发薅秃了,真是多事之秋。 “什么来路的人?” “不知道,看着年纪不大,长得很漂亮,所使用的阵术都是最低阶的,但是势头猛,已经把我们很多警卫都打趴下了,嘴里还一直嘀咕着什么‘把宗主交出来’,像是在找人。” 请望月宗主来阵法师政府,整个过程保密,只有够级别的高层才能知道,下面的办事人员并不知道望月宗主的事。因此这报信的也不知道“宗主”是什么意思。 倒是此时这满屋子的高官,全都用惊恐的目光看向望月宗主,又互相对看。 这什么情况? 来的人是那个小演员么? 不是,不是说这人从小阵术能力被封印,又在逆五行人家长大,没什么战斗能力吗?! 他们之前好像还用这人的安危来威胁过望月宗主来着…… 这回倒好,人家自己来了,居然还是单枪匹马杀进来的。 第112章 五行配11 就在一众阵法师官员还在面面相觑时, 望月宗主却已经来到阵法师政府大楼的一楼大厅, 正看到那挥舞着长剑破开层层警卫防御冲进来的汤臣。 越来越多的警卫被惊动,加入到围攻汤臣的阵列中。警笛钟声回荡在整个政府大楼内,压住混乱的人声。 汤臣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 就是找到宗主, 这简单的想法好像是支撑他行为的全部动力,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认得前路,神挡杀神, 佛挡杀佛。 他的阵术无法杀人,仅能将一波又一波的敌人击退, 这让他心血躁动, 看着那些倒下又重新站起来的警卫,他越来越无法满足。 要是这些人倒下,再也站不起来就好了…… 汤臣眼神空洞地看着这些人, 一个想法在脑中盘旋, 变得极度诱人。 然而就在他即将被这想法吞噬时,他忽然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体温, 让他好像从闭目塞听的世界里一下缓过神,周围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一切感官都变得清晰起来。 他默默抬起头,对上那人视线, 嘴唇发抖,终于说出两个字:“宗主。” “你总算是找到我了。”望月宗主笑起来,将汤臣整个人罩在怀里,敞开自己的大衣裹住他,“怎么穿的这么少。”见汤臣只穿了一件衬衫,而且扣子都没有扣好,领口敞得很大,望月宗主不满道。 “宗主。”然而汤臣却好像没有听到望月宗主在说什么,只是呆呆地又唤了一声。 “嗯,是我。”望月宗主看汤臣的样子,慢慢收敛了笑意,认真地回答。 汤臣突然眼眶发热,涌现满腔委屈,将整张脸埋在望月宗主胸前,像只受到惊吓的小企鹅。 “平时会装乖,没发现你还能这么凶?”望月宗主用下巴轻轻蹭了蹭汤臣的发顶。 汤臣双手环抱住望月宗主,在他手松开剑的那一刻,剑也随之消失了,生人勿近的气场完全没有了。那些被击退的警卫见状,缓缓结阵上前,将两人包围在当中,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采取强硬手段直接上来逮捕这胆敢擅闯政府大楼的不法分子,却被另一个男人冷冷一个眼神丢过来,吓得腿都要软了。 这时一众政府高层官员也都赶到,见场面已经控制住,不禁大松一口气。维稳部长本来还想和望月宗主说两句话,可是见到正在相拥的两人,又尴尬地打消了这一念头。 大号电灯泡到哪里都惹人恨,更何况这两位一个比一个难对付,一个弄不好,灯泡就给砸碎了。 看看那些捂着腰瘸着腿的警卫,再看看此时正被望月宗主像幼猫一样严丝合缝护在怀里的年轻人,维稳部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到底谁才是比较柔弱的那一方啊? 望月宗主见汤臣一直趴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干脆直接将他的两腿一提,将人整个抱起来,任凭他树袋熊一样抱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