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第7章 晨光明媚，城中村的一切早已经复苏。 西城的生活节奏并不快，在楼下小吃部的摊子都支起来三个小时，单是包子都卖出去几十屉之际，老林家才吃饱喝足正准备悠悠下楼把小卖部开起来。 去铺子开门的是林有余，王秀芝并不急着下去，她正和林奶奶一起收拾着刚拿回来的葱和韭菜。 “妈，你这菜长得可真好，还又干净。”挑掐着手里的韭菜，除去黄叶和老皮，王秀芝真心夸赞坐在对面的老太太，“我也在阳台上长着菜，怎么就没您伺候得好呢？” 林奶奶闻言回头瞅了一眼媳妇家阳台上栽着的两盆小青菜，只见两盆盛满泥土的泡沫箱里那立着青黄不接的几排小青菜，年轻时也算是种田好手的老太太当即皱了眉，没好气道：“照你这养法到枯了都吃不到成菜。今天就算了，明天你找个时间就把这些都拔了，回头我找包种子教你种。” 王秀芝一脸讪讪地应下，果然她就不该见婆婆家阳台菜种得好，就心血来潮也在阳台上种两盆试试的。 她们坐在那里收拾菜时，林兰换好了衣服开门从卧室里走出来。 她梳了一个马尾，身上套着很显干练的职场小西装，化了淡汝又挎着皮包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有正事要办，引得老太太和王秀芝齐齐望过来。 “哟，昨天才听你说在网上投了简历，今天就有公司要你去面试啦？”王秀芝惊奇地朝女儿喊了一声，脸色有些惊奇。 这个季节可不是招聘高峰期，在家歇了几天的闺女刚投了简历就有回应，还是蛮少见的。 “兴许是缺人吧。”林兰刚回了一句，小腿就被毛绒绒的东西蹭了一下，低头一看，就在家里的大白猫绕着她的腿转来转去，“雪花。”林兰笑着将猫抱着举起，“我要出门了，最迟晚上回来，到时候给你带最喜欢的羊肉串好不好？” 被举起悬在半空的白猫也不怕，尾巴很自然地垂在那里，冲着林兰叫唤：“喵。” “不是去觅食啦，应该算是踩点。”林兰对猫回道，“如果踩点成功，我以后就去那里打猎，天天都能回家哦。” “喵——” “不远不远，骑家里的小电驴半个小时就到了，那个产业园还是挺近的。” “喵喵。” “对呀，要是以后固定在那里打猎，我每周都给你买最喜欢的三文鱼罐头好不好？” “喵！” 不远处的亲妈和亲奶奶手拿着韭菜，却是一脸古怪地看着那头的一人一猫。兰兰回家后的第二天就忽然变成了这样，以前跟家里的大白猫玩得很亲还能理解，现在你说一句它喵一句的好像真的对话一样，看得人又奇怪又好笑。 “演得跟真的听得懂它说了什么似的。”王秀芝先嘀咕了一句，然后又扬声冲女儿道，“别跟猫玩了，要去面试就赶紧的，别错过了时间。” “不会的，我掐好点了。”林兰把猫放下，转头对她回道，“妈，奶奶，那我走了啊，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知道了，你晚上早点回来啊！” “喵——” 林兰走到门口时，雪花也跟送到那里，坐在那里冲她叫唤时，长尾巴一甩一甩。 王秀芝就听到女儿突然噗哧一笑：“妈，雪花说中午它想吃昨天我给它买的鸡胸肉，里头要加鱼冻干，你记得给拌进去啊。” 门啪嗒一声被带起关上，留下惊愕状的王秀芝和林老太，还有一只已经小跑着回去蹭她们腿的大白猫。 这副求美食的讨好劲让王秀芝也慢慢回神，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用小腿轻轻把猫往旁边拨了拨：“你还真成精了，就知道兰兰刚刚是给你求好吃的了是吧。” 老太太也是点点头：“这猫好，有灵性。不愧是兰兰之前费那么劲救回来养这么大的，是真通人性。” 林奶奶这会儿还不知道，以后被她孙女带回来的“有灵性又通人性”的猫还有很多。 和其他高速发展的城市一样，西城这些年在政府的扶持下也建了不少产业园，大大小小的公司驻其中，也提供了很多就职的机会。 林兰在魔都时在一家传媒公司3d打印部门工作，担任的3d模型这一块的技术，在里面干了有两三年，所以对操作机器亲自动手打印产品的活计也不陌生，也因为她学得快做得好才得到了一个能晋升主管的机会。 现在回了老家，一切都要重新来过。西城这边的条件自然远远比不上魔都那边，甚至放在几年前都没有这类公司存在，但有总比没有好。林兰也并不想转行去游戏公司搞模型，能继续3d打印再好不过。 从小楼的地下室里拖出了一辆小电驴，林兰将头盔载好，就骑着它开向了路上的非机动车道。 老林家没有买轿车，一来他们就是本地人，熟悉的亲戚朋友都在西城用不着；二来从小楼出门就是一个公交车站，想去哪方便得很，就算不耐烦等公交骑个电瓶车也足够了；三来……林家从老到小一个个都嫌考驾照麻烦，为了辆车前前后后折腾没人乐意。 “不买车，不买。”有外人提起这个事时，林有余是这么摆手拒绝的，“真正需要用车的人家其实哪有那么多啊，好多人房贷都忙不过来又压个车贷，后头车保险养路费过路费车油费哪样不是钱，掏的时候真不心疼吗？说穿了，买车啊，就是为了个面子。可你看我家缺这个面子吗？” 林父说这话时，背后就是自家的那栋楼，腰板挺得直直。打那之后，就再没人问他这个事。 小电驴方便快捷，只要遵守很简单的交通规则就能在城市里畅通无阻，深受广大老百姓的喜爱，特别是上下班高峰期时一骑绝尘的那种优越，绝不是堵在半路的车主们用羡慕嫉妒能形容的。 就比如现在。 同样是等红绿灯，林兰看了一眼旁边堵得严实的机动车道，神色淡定中隐隐带着一丝得意。 一直到她的目光无意中扫到了前面一辆车的驾驶位，那里有个开了车窗的年轻驾驶员大概是为了赶上班，所以早餐带在路上解决的，趁着等红灯的机会他剥了一根王中王火腿肠，拿在了手里。 但他没有吃，而是拿在手里伸到车窗的位置对着对面晃了晃，又晃了晃，像是在炫耀。 一开始，林兰有些不解，直到她歪过脑袋伸长脖子往前看了一下，便瞧见这个驾驶员正对着一个坐在主人小电驴上的金毛犬晃悠着他的王中王。 大狗被他忽悠得舌头都伸出来嘴巴直哈气，但出于金毛优秀的品质愣是没动，只是有些燥动地在原地踩踩爪子，于是那根王中王晃悠得更厉害了。 林兰：“……”好欠的人。 好在那人也没逗太久，顾忌着红灯时间不多很快就收回去自己吃掉了，角度问题，林兰只能看见从窗户口伸出的那只银色西装手臂，以及他开着的这辆蓝色大奔，车牌号还是西城本地的。至于这个贱兮兮逗狗的家伙到底长什么样却是不知道。 随着绿灯的亮起，车潮再度涌动，引擎声轰隆隆汇成一片。 二十分钟后，林兰抵达了面视公司所在的产业园，稍微摸索了一下就找到了地方，进入了那家公司。 技术员应聘，公司除了基础面试，一般都是要进行技术测试的，林兰也不例外，这一趟应聘活动结束，林兰走出这家公司时已经快中午12点，她急忙忙跑出来觅食。 肚子太饿，林兰也懒得挑地方，看到一家便利店离得最近就直接钻了进去。 二十分钟后，吃饱喝足的她拎着没吃完的午餐走了出来。 面试应该没什么问题，从魔都回来的老将就是这么自信，林兰回忆了一下薪水待遇方面的事，意料之中的要比上一家公司差一小截，但也算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她就应该会在这家公司上班了。 刚这么想着，耳边就响起了一阵猫。 “喵——喵呜，喵呜——”（吃的！吃的！给我吃，给我吃好不好？） 一只黑白花纹的流浪猫和一只三花猫从花坛的灌木里一前一后跑出来，围在林兰几步外冲她喵喵叫。 这两只猫显然是被人喂惯了，一点也不怕人，甚至十分熟练地做出各种打滚卖萌的讨食姿势。在林兰无奈地蹲下来，将手里的食物交出去后，它们立刻围过来老实不客气地大嚼特嚼。 五分钟后。 “喵呜——”（你以后要来这里打猎吗？） 精通了猫语的林兰自然是和这两只猫交谈起来，吃了她给的食物，这两只附近的地头猫对她态度也很好，加上第一次遇到能和它们沟通的人类，它们都很给面子地留下来跟她交流几句。 “是啊，不出意外就在这里觅食了。”难得的机会，林兰也有事想问问这些地头猫，“那边的那个公司……不，就是那个房子里的人，你们熟吗？”她指向了之前应聘的那家公司所在的位置，离得并不算远。 两只猫立刻喵喵回答：（知道知道，我们去那里也有两脚兽给我们食物。我们知道里面很多事的。） “那么那家公司气氛怎么样啊？呃……我是说，里面有没有人经常吵架什么的。” “喵！”（有啊，前两天还有两脚兽在吵架呢。） 有戏！林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们都在吵什么？” “喵呜，喵嗷嗷呜——”（我听不懂，只知道他们总在不停重复全勤……迟到……什么的。） “喵喵——”（还有什么2秒……8点30的！） 作为和人类一起生活了很久的动物，猫咪也是能听懂一部分最简单的词汇的，比如吃和玩什么的，只是更多的复杂术语那是不会懂的，但不妨碍相当于两三岁儿童智商的成年猫们记住一些重复发音。 就比如现在，流浪猫听不懂那公司里的人为什么在吵架，又具体说了什么，但从小猫们回忆他们吵架时重复频率极高和还有印象的一些词汇后，林兰还是迅速脑补出当时一名普通职员和人事职员之间的撕逼情仇，稍做润色整理，这场撕逼对话便还原如下—— 员工：“问为什么这个月我的全勤奖没有了，明明我每天都准时打卡上下班的！” 人事：“你有一天考勤迟到了。” 员工：“不可能！我每天打卡都按时按点的，根本没有迟到！” 人事：“不信你自己看一下考勤表，公司所有员工的打卡记录都在这里呢！你来看看你自己的！” 员工：“这不正好是8点30嘛！公司上班时间不就是8点30吗？” 人事：“公司规定的上班时间是8点30没错，可你自己再看看你打卡的时间，8点30分02秒。2秒！看到了吗？你迟到了！” 员工：“我*#￥%……两秒也算我迟到！？” 人事：“两秒也算！过了8点30分整的都算！” 员工：“我去你xx的！什么鸟公司，劳资不干了！” 在两只流浪猫的一唱一和下，林兰搞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也知道了为什么这公司突然招人。 而她听完后的感想只剩下了一个：卧槽，这么狗的单位她不能进！ 作者有话要说： 别不信，真实案例。 第8章 跟那两只小猫咪挥别，林兰就凝重着脸色掏出手机开始翻阅这几天找工作时看到的其他看着还行的其他公司地址。 目前最属意的一家公司被pass了，当然还要继续去找别的单位。 而且因为这件事的启发，林兰也顿悟出了一个能提前摸底的新套路。 给家里又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可能要很晚回来不用等她吃晚饭后，林兰手机一收，开着她的小电驴直接出发向第二家有意的公司所在地。 放眼全国，就算是最繁华的城市都少不了流浪猫的存在，特别是这些小东西又机灵又擅长躲避，走街串巷又不被人类避讳，无形之中会得知很多消息。 现在能听得懂猫语，林兰毫无负担地用来刺探她想应聘上岗的那些公司到底能去不能去。 一个下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有事要办的人意识里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逐渐近冬的秋日，白昼并不长，太阳落下得很早，城市里街头的路灯逐渐一排排打开，点亮了彻底失去光照的路面。 加班了两小时，这才结束了一天工作的程风阳开着他心爱的大奔也和大多数归人一样往家赶。 车子行驶在路上，他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隔空对着手机跟兄弟聊天喊话：“哎呀我的妈呀，忙了一个月终于把甲方爸爸彻底搞定，可把我累死了！我跟你说，吃上这口饭可真不容易！我前前后后给那家客户改了不知道多少次图纸，跑了多少趟他们那房子，那个大妈嘴上说是给儿子小两口买房，可是要求提得比她儿媳妇还要多，去一趟就看那对婆媳撕逼一次，卫生间要装成什么前卫风，客厅墙上必须要有幸福人家的牡丹花墙布还不能显土气，最奇葩的还是卧室说让我设计成隔出两间房，夫妻和小孩都睡那一间，但还不能挡了阳台的光……” 了结了一个合同，程风阳也开始放飞自我，叭啦叭啦就是一通吐口水，道尽了自己这阵子受到的荼毒。 手机扬声器里立刻传来他兄弟一阵鹅鹅鹅式的笑声，完全不见同情：【这不是很正常吗？这年头甲方就是爸爸，好好伺候好就对了。而且你已经混成业内资深设计师了，这趟拿到手的费用也不低吧？】 “话是这么说，但赚钱还是太难了啊。”程风阳无语凝噎，“刚子我跟你说，一想到我现在还单身，未来媳妇都不知道在哪，以后说不定还要养着她，我就觉得身上的担子好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