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着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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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是她？陈默睁大了眼睛。 但是，在惊讶之余又不感觉意外，如果她一直安静下去才是奇怪。 ——陈院长。 装扮虽朴素但整洁得体的陈院长缓缓走到颁奖台，一看到陈默未语泪先流。 郑显看着这个明显和陈默有关系的中年妇女，小声问陈默：“陈默？你认识这个人？” 没听见陈默回答的郑显扭头看他，却被他晦涩般，仿佛深渊的眼神吓了一跳。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陈默，以往的陈默虽然同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却没有现在这样仿佛整个人都处在另一个世界，谁都碰不到。 郑显本想拍陈默肩膀的手默默的放下，虽然还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他知道既然陈默这么抵触她，那她一定来着不善。 陈院长拿起话筒，还没说话就先擦拭一下脸上泪水，开口时声音都哽咽着。 “我真是太高兴了，没想到陈默能走到今天，他能拿到冠军我真的非常高兴。”陈院长语无伦次的说着，让别人一听就能感受到她的喜悦和激动。 “想当初，陈默瘦瘦小小的，在大雪天里孤零零的，被冻的浑身发青，站都站不稳了……没想到竟然能成长成这么优秀的样子” 郑显猛的转头看向陈默，原来他是孤儿，还有着这么凄惨的过去，但是看着听这妇女说的话，他之后被带到孤儿院里了吧。 他本来在想，看院长的谈吐也是温柔的人，他在孤儿院应该过的好点，但是一看陈默的表情发现事情好像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陈默浑身冰凉，灰暗的过去被陈院长一句句的扒开，仿佛浑身□□裸的站在灯光下一样。 真厉害啊，陈院长，在这种场合说这些话简直一点错都挑不出来。 他苦中作乐的心想，接下来她估计会卖惨，顺便抹黑他，在赢得大众的同情的同时，还能让大众站在她那边骂他白眼狼。 甚至很大可能性，也是她主动找到主办方，理由就是给他一个惊喜。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站在大义的高度上，用舆论逼他服软，让他回到之前“听话”的样子。 主持人接话：“原来陈默同学竟然是孤儿啊，能走到今天，陈默同学也是不容易呢。”他又把话筒递到陈院长的面前，“在孤儿院里，院长就是大家的妈妈呢，想必在陈默同学的成长过程，您也付出了不少的努力才把他培育成现在这个样子。” 陈院长斜眼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陈默，嘴角翘起微微的弧度又抚平，谦虚道：“我也没什么文化，也就是做做饭、洗洗衣服，照顾他们的日常生活，叮嘱他们好好照顾自己，天冷了穿衣，天热了注意防暑……” 主持人夸赞道：“您别谦虚，母爱就是在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中展现的，您看看下面的观众给您的掌声都是对您的肯定啊。” 陈院长笑了笑，没有反驳。 郑显一直关注着陈默，见他一直低垂着眼睑，对台上正在发生的事既不关注也不关心，仿佛一座石像。 忽然，“石像”动了。 他在无声的笑。 郑显浑身发毛，觉得现在的陈默很不对劲，他咽了咽口水，迟疑道：“陈默，你怎么了？” 陈默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不知情的人会认为他在为养大他的院长高兴，但是郑显知道绝对不是这样。 “我觉得这场戏挺搞笑的。” 陈院长以为只要她站在道德的角度上，并且手上有陈望雄这个王牌，她就能立足不败之地，却没想到他手上同样有她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的证据。 郑显：“戏？什么戏？” 陈默轻抬眼睑，眼中幽光闪烁，“这不正上演着吗？” 忽然，陈院长叹了一声，主持人问：“院长为什么叹气呢？” 陈院长状似低落的说道：“其实我一直都很担心这个孩子，他性格孤僻，不喜欢说话，不喜欢交朋友，连和我都没说过几句话，甚至自从搬出孤儿院后，连院里都没回来过几次，这次他参加这个比赛如果不是看到了新闻，到结束我都不知道。而且他还喜欢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因为这还曾经把孤儿院的一位孩子弄伤了，那孩子躺在医院几年了还没有出院，唉，他以后进入社会后该怎么办啊……” 这种貌似关心的话让下面的观众议论纷纷。 “感觉这个陈默有些糟糕啊。” “几年都没回去看望过几次，有些不好吧？” “有点冷漠啊，这多伤院长妈妈的心啊。” “到底研究什么东西才会让人住院几年还没出来啊？他以为他研究核.弹啊。” “有没有觉得有点白眼狼的感觉？” 同样在台下坐着的花朵担忧的说道：“如果陈默这么差劲的话，我们是不是要劝暖阳放弃啊？” 刘玉莹手掌支在下巴下，眯着看着台上还在继续说话的陈院长，“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练就了火眼晶晶的赵晓燕一句话点明了真相，“这个陈院长不简单啊。” 面对两张迷茫的脸，赵晓燕无奈的说道：“你们觉得有哪个心疼孩子的家长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揭孩子的短，说是担心，但换个角度不就是明晃晃的指责吗？” 花朵和刘玉莹恍然大悟，赵晓燕问：“对了，暖阳那边怎么样？如果还没来就别让她来掺和这堆烂摊子了，让这边先掰扯完再说。” 刘玉莹：“不知道啊，刚才她主动挂断了视频电话。” 对夏暖阳性格已经很了解的赵晓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随着陈院长话中暴露越来越多的信息，观众的议论声更加响了，甚至还有人把事情传到了网上，主持人也被这种发现惊呆了。 他们让她上台是想让她发鸡汤的，不是毒汤啊！ 这个主动找来的女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台下有人给主持人打手势，让他赶紧控制局面，主持人连忙把还想说什么的陈院长拦下来。 “哈哈，院长说了这么多，看来真的很关心陈默同学呢。” 陈院长仿佛刚刚看到现场的情况似的，惊讶的捂住嘴，惶恐道：“抱歉，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主持人嘴角抽搐，其实这句话就是不该说的啊。 “哪里，哪里。”说着示意她下去。 主持人本以为终于可以结束了，准备再说两句漂亮话就宣布结束时，大门猛然间被推开了。 主持人：“……” 这场比赛有毒吗？还让不让结束了？！ 从门外推门而今的人，在花朵几人的惊呼中，在陈默突然明亮的眼神中，一步步的走了进来。 她弯着腰，喘着粗气，发丝有些凌乱，看起来有些狼狈，可却丝毫没削弱她的风采。 “陈院长，别急着有走啊，有人想找你聊聊一些事。” 陈院长认出来这是之前飞了的熟鸭子，心中恼恨，面上不显，勾着脸颊的发丝别到耳后，慈祥一笑，“你这小姑娘，有什么事可以私下里和我说，现在颁奖典礼还没结束呢，别耽误人家工作。” 主持人听了暗地里直点头，还是陈院长知礼又善解人意。 夏暖阳翻了个白眼，到底谁先找事的。 她往旁边让了一步，说：“不是我找你，找你的人是他们。” 不但陈院长疑惑，连观众们也好奇的看了过去，只见从门外走进了两位警察。 一进门，警察就出示了工作证，说道：“陈女士，我们怀疑你涉嫌贪污公款、伪造国家公文文件、贿赂罪等多项罪名，希望你能和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现场哄的一声炸了，谁能想到只是来看个比赛，竟然能吃到这样的瓜。 陈院长睁大了眼睛，倏地脸色苍白，她哆嗦着嘴唇，“这、这弄错了吧？” “请和我们走一趟。” 刚刚还被人们还同情赞美的慈母陈院长最后面色苍白的被警察带走了，让观看了整个过程的人纷纷感叹世事无常。 主办方也没想到一个颁奖典礼竟然这么跌宕起伏，以防再发生什么，匆匆忙忙结束了活动。 吃了大瓜的观众们满足的离席了，花朵三人跑过来找夏暖阳。 赵晓燕头疼的捂着脸，“我就知道你会搞出点什么，但没想到你竟然闹得这么大。” 夏暖阳不反省自己，反而一脸骄傲，“举报违法犯罪，人人有责。” 刘玉莹好奇的问：“举报的话，需要有线索或者证据的吧？你竟然这么神通广大？” 夏暖阳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刘玉莹“切”了一声，吐吐舌头。 夏暖阳提供给警方的线索并不是她自己搜索到的，是之前从孤儿院回来后没多久一个叫做田田的女孩给她的。 当田田辗转了多人把这个线索告诉她时，她问为什么和她说这些东西。 田田说，因为她是陈默的朋友，所以她不想让她被骗。 之前从陈默那里得知了一些孤儿院的真相后，她就想过要让陈院长绳之以法，但是苦于既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 而田田就是雪中送炭，又通过田田之前留下的联系电话说服了她成为控告陈院长的证人，然后就直接报了警。 陈默走过来的时候，夏暖阳正在和朋友们眉飞色舞蹈说着自己的经历。 这位刚刚拯救了他的英雄，一看到他走近就拉下了脸，让他嘴里的“你来了啊”卡在了嗓子眼里。 其他人读懂了空气，纷纷找借口离开。 陈默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她生气了。 见陈默还没意识到问题，夏暖阳气冲冲的说道：“你是笨蛋吗？被人欺负到头上了都不知道反击！” 陈默没说他之后会采取行动的，他嘴角扬起微小的弧度，用那双仿佛被春雨洗刷过的黑眸直直的看着她。 “因为，有你保护我啊。” 夏暖阳一时语塞，又被陈默的眼神看的脸颊发烫，扭过头小声嘀咕，“糟糕，这不会是撒娇吧？” 见陈默一脸疑惑，夏暖阳清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对了，你没被那个女人的话气到吧？那都是她污蔑你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陈默嘴角的弧度僵硬了，缓缓的落了下铺。 “不是，她说的是真的。”他紧盯着夏暖阳的表情，“我就是那样糟糕的人。” 夏暖阳睁大了眼睛，刚想脱口而出什么，又看见了陈默的表情，他仿佛在等待着审判，既恐惧又希翼着什么，她突然觉得她接下来的话要更加慎重才是。 “或许那些事情是真的。”她斟酌着用语，“但是那个人话中暗示的内容我不赞同。” “我只相信我的感觉，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个温柔的人。” 陈默瞳孔颤抖，表情僵硬，“不是的，你感觉错了，我是个凉薄寡情的人。” 他扭过头，不敢看她的表情，自暴自弃的说道：“是真的，包括让那个孩子受伤，进医院的事。” “……严重吗？” “……是植物人。” 夏暖阳本来以为陈院长说的话是夸大后的，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愣住了。 一时间，两人之间只有寂静。 陈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把这些黑暗的过往说给她听，他是想从她这里获得最终的审判，让他彻底死心，还是想得到救赎？ 或者两者都有。 陈默说的话都是真的。 在12岁时，他从社会捐赠的书籍中发现了有关计算机的书，被上面捐赠人写的一句话引起了对计算机的兴趣。 之后，陈默发现他在计算机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对书籍上的内容一点就透，凭着几台别人捐的破电脑，甚至无师自通的学到了黑客的技能。 后来，陈默对现有的计算机发展感到不满意，又接触了同样异想天开的肥仔，虽然两人研究方向不同，但仍然有许多共同之处，两人一拍即合，开始一起研究。 在成功的道路上总是有许多失败。 十六岁那年，陈默的研究终于有了雏形。 为了不让人发现那些还不稳定的设备，陈默一直把东西放在自己的柜子里，并上了锁。 这锁能挡住普通的孩子，却挡不住孤儿院的“太子爷”陈望雄。 在陈院长的纵容下，陈望雄一直都是蛮横娇纵，最好的东西都是他的，想要什么东西都是直接抢过来。在孤儿院人人面黄肌瘦时，只有他吃的肥头大耳，穿的整整齐齐。 他早就对陈默神神秘秘藏起来的东西感兴趣了，觉得一定是宝贝，便趁陈默不在的时候撬了锁，将设备偷偷戴在身上。 洋洋得意的陈望雄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将电源连通的那一刻他的大脑承受不了刺激，当场昏迷，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明明是陈望雄自作自受，可陈院长却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到陈默的头上。 她为了维持温柔的假象，虽然没有对他喊打喊杀，但冷暴力，冷嘈热讽，暗示其他孩子的事却没少做。 那段时间里，孤儿院不但面临陈望雄高昂的医疗费，还要面临突如其来的暴力拆迁，焦头烂额的陈院长认为这一切都是陈带来的厄运，面对陈默甚至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 就是在那时候，陈默放弃了全息世界的梦想，也在那时偶然结识了后来的明光公司的董事长黎明。 再后来，他保住了孤儿院，并给予了陈院长远超医疗费的金钱，随后离开了孤儿院。 从此之后，除了每年的巨额金钱，陈默和孤儿院再无亲密联系。 直到今年，他通知陈院长他以后会将医疗费直接达到医院账户。 这些具体的经历以及他在其中付出了什么，扮演了什么角色，他通通都没有告诉夏暖阳，夏暖阳也无从得知。 但是…… “可是……”夏暖阳温柔的看着他，“我还是觉得你很好啊。” 在陈默不敢相信的目光中，夏暖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然这样说有点唯心，但是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东西你没有和我说，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陈默心中大震，从来没有人这么坚定不移的相信他，坚定不移的认为他是个温柔的认。 这样的人，让他怎么放手。 “我……” 夏暖阳止住了他，“好了，又没有逼你一定要说的清清楚楚，不想说就算了。” 她叉腰，元气满满的说道：“我能肯定的是，那个陈院长一定不是好人！” 陈默也被她感染，笑了笑，“她不是好人，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至少，在那个冬天，她没有因为食物紧缺拒绝把他收进孤儿院。她虽然虚伪贪婪，但从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恶果。 就是因为这些，他才让她吸了三年的血。 夏暖阳挥了挥手：“反正人已经交给警察叔叔了，我们就不谈她了。” 她正了正神色，笑着说道：“陈默，恭喜你获得了省冠军！祝你一路乘风破竹，获得全国冠军！” “嗯。”陈默脸色发烫。 此时，他整个人都仿佛置身于暖流中，在夏暖阳饱含祝福的眼神中，他说道： “我会成为全国冠军的。” 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