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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然?‘及其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孟子尽心上》?小字取得不错。”穆溪白挑了眉。 “看来你也不算不学无术。”陶善行微仰下巴,讽刺他道。 二人边说边走,已走到客栈旁的拴马石旁,穆溪白解下马牵到巷口,朝她伸出掌:“上马。” “不用了,马车还在金水堤上等我,我自己回去。”陶善行看着他摊开的手拒绝道。 这是要扶她上马?她才不干! “让你上你就上,哪来那么多废话!”穆溪白不耐烦,将她堵在巷口不让出。 陶善行见他这架式,摸了摸马——马儿还算温驯,她踱到马鞍旁,拉住辔头,转头问他:“真要我上马?” “废话!”穆溪白托她手腕,打算将她送上马背。 陶善行不领他这情,只语气古怪地说了句:“你可别后悔。”穆溪白还没回过神时,她已经利落地翻身上马,娇叱声:“驾!” 马儿一冲而出,留穆溪白站在原地空对蹄后卷尘,傻了。 陶善行会骑马,并且骑得还不错,那是她作为名门闺秀时的必修课。街上还有人,不能策马而奔,她冲出后就放慢了速度,不过即便这样,她料穆溪白也追不上来了,想想穆溪白站在原地可能出现的气急败坏,她就高兴得不行。 脑中正描绘穆溪白咬牙切齿的表情,她忍不住掩嘴笑出声,岂料笑声未歇,便闻身后风响,马背忽然微微一沉,有人落在于她身后,伸手穿过她身侧夺去缰绳,往后狠狠一勒。 枣红的马被勒得扬蹄而起,陶善行坐不稳,身体往后倒,倒在那人怀中,那人便空出一只手牢牢圈住她的腰。马儿落蹄,陶善行已是双颊通红,喘得胸脯直起伏。 “这样就想跑,你未免高估自己,小看了我穆溪白。”穆溪白说罢,抖缰控马,叫那马儿又稳稳地往前走去。 陶善行这辈子未与男人共坐一马,后背贴着他前胸,腰间束着他的手臂,头上响的是他略带喘息的低沉声音,不觉从头麻到脚,整个人手脚都不知往哪摆。 “你倒是叫人刮目相看,说吧,还有多少让我‘惊喜’的事?”穆溪白察觉到她的僵硬,便故意俯头道。 似有若无的声音抚过耳畔,穆溪白瞧见她耳朵红得要滴血,唇边嚼得笑慢慢大了。 “那可多了去,说出来多没意思,还如何‘惊喜’?”她嘴硬回了句,不敢转头,只用手肘回撞他胸,“你离我远点,别靠这么近!” 穆溪白却闷哼了两声,陶善行这才记起,他身上有伤。刚才一番追马虽然潇洒,却必然牵动旧伤。陶善行道:“有人身上有伤还逞能,这下好了吧,伤势再发,我必是不管的!” 尽管嘲笑,她手上动作却停了。 穆溪白捂了捂胸,平复些许后方道:“陶善行,你这刀子嘴豆腐心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呢?刺玫瑰一样!” 一语尽了,两个人却都同时沉默。 刺玫瑰,那是从前秦府三姑娘秦雅在京中的诨号,烈得扎手。 因牵动旧事,谁都没再说话,任马儿慢悠悠行过长街,往金水山庄去了。 最后,只有韩敬被甩在原地,目送穆溪白和陶善行打情骂俏地离开,心里苦得像喝了一罐黄莲——刚喜欢的姑娘飞了不说,他还得看人家甜蜜恩爱,这叫什么事? ———— 回到山庄,夕阳已深,金水湖果然如洒了金粉般,一片金灿。 陶善行下马后就匆匆回屋,自去梳洗换衣,待换过衣裳清清爽爽地出来,桑晚轩院里的晚饭也摆好了。竹编的桌凳,热乎的饭菜,鱼肉汤菜齐备,除了榴姐外,院里没有别的下人,透着惬意自在。陶善行刚踏进院,就听到穆溪白的声音:“留下吃饭可以,眼睛别乱瞟。” 院里还有其他人,她展眼望去,只见穆溪白与韩敬并坐桌边,正在饮酒。那韩敬不甘被二人甩下,竟是追到金水山庄来。 “不看不看,那开头不是不知道那是嫂子嘛,如今知道了,哪敢造次?”韩敬与他碰了一杯,又道,“还是你这里舒服,自在,不像我家乌七八糟的,呆着就心烦。你说我爹都一把年纪了,身边七八个姨娘还不够,居然现在想续弦,续的还是年纪比我小的,怎么着以后让我管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叫娘?这亲事我绝不同意,他敢娶,我就敢砸!” 一边说一边喝,他忽然眼晴一亮,瞧见了陶善行,习惯性站起让座:“嫂子来了,快入座。” “咳。”穆溪白咳了声。 他马上规矩坐下:“不看不看,我喝酒!” “坐着一起吧。”穆溪白这才指指自己身旁的凳子。 陶善行依言坐下,才刚听到韩敬提起韩庆山的亲事,想必与林莹有关,有心问上一句,可韩敬却将话锋转开:“不提我家那些扫兴的事了。嫂嫂怎会想开茶馆书局?我瞧着我二哥他……” 这话一出,穆溪白就想到他在客栈时对她丈夫的猜测,脸色就是一沉。 韩敬马上改口:“我瞧着我二哥他好好的,好好的……”头上一片冷汗。 “其实是我娘家哥哥,他打算来佟水闯一番事业讨口饭吃,我便出资予他合开个茶馆试试。不过我们在这里没有根基,也不认识什么人,故而一切都得亲力亲为。”开茶馆的借口她早就想好,对外只称是陶善文要开,她不过从旁协助。